丹阳故城,位于河南省淅川县丹淅流域。三千年前,这里是丹淅交汇之处,是繁华的水运港口,是青铜神兽的故乡,是繁荣的楚国古都——丹阳。[1]
随着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完工,丹江随着丹江口水库也逐渐为世人所知。然而在历史上,丹江还有着世人所不知的辉煌:它塑造了一个辉煌的城市—丹阳,而这座城市成就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南方第一强国—楚国。
《山海经》中有一条河叫“丹水”,它在“南山”地区似乎无处不在:它出于丹穴之山,又出于竹山、南山、上山、虫尾山,其间跨度千里;它物产丰富:预兆盛世的凤凰飞于河上,神奇的人鱼在水中游荡,五色的农作物“丹木”两岸丰收,各种玉石铺满了河床。而最为神奇的是,这条《山海经》中的丹水不是传说,它就是今天的丹江。
丹淅美景
丹江,古称丹水,干流多源,主要发源于陕西凤凰山南麓,西出秦岭,流经陕西省丹凤县河南淅川县,在湖北丹江口市注入汉江,全长约378公里,丹江流域的郧县绿松石和南阳独山玉驰名天下,流域所属的江汉平原是中国重要粮仓,看来一向玄虚的《山海经》对丹江的描写却近乎写实。其实,丹江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第一个印记时间可能比《山海经》更早:《尚书·逸篇》有记载曰:“尧子不肖,舜使居丹渊为诸侯,故号曰丹朱”。丹渊就是今日丹江流域的淅川地区。据传说,这个不肖的丹朱来到丹渊地区后表现极好,他带领当地部落治理水患以致劳累而死,为淅川进入中原文明体系奠定了基础。楚人定都
丹朱的年代,大约为公元前2300年左右。约1100年之后的殷商中晚期时,丹江迎来了一批新的移民—位于关中地区的祝融部落,他们因合作伙伴鬼方部落的西迁,难以继续独立对抗商朝,祝融族的新首领季连遂率领族人进行战略转移。祝融部落原定居在楚丘,人称楚人。据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周宏伟教授考证:楚丘在关中丹江源头区域—凤凰山山麓,楚人从这里出发,带着先楚文化和凤凰崇拜,沿着丹江顺流而下,最后定居在丹江下游的淅川地区。[1]
季连选择淅川地区作为立身之地,主要有三个原因:一是这里曾是丹朱的封地,有一定的文明基础,且在丹淅一带早有祝融后裔活动,楚人来投,含有认族和互相依托的意思;其二,这里是丹江与淅水交汇之地,由丹江与淅水冲刷而成的淅川、板桥川、顺阳川等三川平原土地肥沃,适于耕种。三是丹江、淅水两条黄金水路。若形势一旦有变,楚人可沿丹江,继续逃亡。丹淅之地最终成为族人的最后一站,这片沃土让楚人得到休养生息,成功实现了命运的逆转。
不过,让楚人逆转的那个人并不是季连,而是殷商晚期的另外一个荆楚部落首领芈鬻(音:米育)熊芈鬻熊以“芈”为姓,以“熊”为氏,自称“熊方国”。所谓方国,是经过商王朝册封的、低于王国而高于部落的、高度自治的政治实体,诸多方国连在一起,就构成了强大的殷商王朝。但是,荆楚并没有得到殷商王朝的册封,再加之季连部落只是原来楚丘陆终(楚人先祖,曾于鬼方联姻)部落的八大分支中的一支,所以,在商王朝的眼里,当时的楚人只不过是一支弱小的部落而已,但芈鬻熊坚持自己群体足够强大成为方国且不需商朝册封,故自称为“熊方国”。
殷商时期,各国诸侯为了表明自己对商王朝的忠心,都会亲自或者派自己的长子到殷都做官,其实质是做人质。芈鬻熊与商纣王处于同一个时期。为了能够缓和与商朝的关系,芈鬻熊也曾到殷都做了商纣王的臣子。但芈鬻熊认为纣王不贤殷商将倾,于是,他偷偷地逃出殷都,回到熊方国,开始率领族人大规模的修建城池,开拓疆土。
淅川出土楚子庚墓中的云纹铜禁
芈鬻熊最终决定在丹阳之地建城。水北为阳,丹阳顾名思义,就是丹水之北。据史学家白寿彝考证,“(丹阳)位于今陕西、河南和湖北三省交界之处。丹水与淅水合流,进入汉江上游,与荆山山脉连成一片”,这个丹淅交汇的地方现在隶属淅川县老城镇杨山村,已经在1971年修建丹江口水库时淹没。芈鬻熊将都城选在这里,主要有三个“水”因。一是军事防御。丹阳城三面环水,一面靠山,可谓是易守难攻,且一旦难守可顺丹江下汉江,向南有广阔的战略空间。二是交通便利。熊方国四周有诸多方国,各方国可以通过丹江和淅水水路到丹阳贸易。三是利于农业发展,商周时期农业严重依赖河流。白寿彝先生主编的《中国通史》第二卷记载,淅川下王岗遗址中,发现直径4.36米的圆形吊楼式粮仓。下王岗遗址形成于铜石并用时代,早于或相当于芈鬻熊时期,且距离丹阳遗址直线距离不到5公里。可见,当时的丹淅农业已经比较发达,甚至有余粮可存。
淅川出土楚子庚的王子午鼎
凭借丹淅的地理优势,建城后的楚族迅速强大了起来。此时商周大战爆发,楚人面临一次站队的选择。选商楚人可能获得梦寐以求的正式册封,摆脱“山寨”方国的地位;而选周则可能会面临无数战争,且必然打断族群的发展。当然如果周取得胜利,则可获得更多的利益。两难之下,芈鬻熊只身朝见周文王,成为“文王师”,但楚人远离商周大战,军事保持中立。这个决策为熊方国赢得了一个和平发展的机会。周王灭商后,周成王封芈鬻熊重孙熊绎为子爵,自此,熊方国更名为楚国,并且正式在周王朝中有了诸侯国的地位。公元前1042年,楚人以丹阳为都,以熊为氏,奉颛顼帝高阳氏为先祖,祝融为远祖,芈鬻熊为始祖,辉煌的楚文化从丹淅之地流淌开来。
丹阳地处关中、中原与荆楚的交界,由陆路可北上中原,沿水陆可直扼秦之咽喉,顺流直下,则可直破郢都。于秦而言,有了丹阳,就有了丹江水道,咽喉方可舒缓;对楚而论,无丹阳则门户无存。
《史记·韩世家》载:“韩宣惠王二十一年,秦、楚大战于丹淅之汇,败楚将屈丐,斩首八万于丹阳”。丹江和淅水成了血河,丹阳落于秦手,战争的鼓声成了丹阳挽歌的开始,丹阳处于丹淅拉锯战的核心,反复为两国所争夺,丹阳百姓朝秦暮楚无宁日。丹阳大战后不久,楚国又收复丹阳,后楚为报丹阳之仇,兵克武关,直奔咸阳,蓝田之战爆发,楚国独战六国,楚军先退,秦得汉中,丹阳暴露于前线;公元前299年,秦昭王发兵出武关,沿丹江而下,再与楚军大战于丹淅之地,大败楚军,斩首五万,丹淅之地尽归于秦。最终是秦国站稳了丹阳,鼓声远去,挽歌落幕,那些从传说时代兴起的城池、宗庙、村落也化成了灰烬。
丹阳,这座承载着楚国文明的古都,由水而兴,因水而衰。“诚既勇兮又以武,终刚强兮不可凌。身既死兮神以灵,子魂魄兮为鬼雄。”—战国末年,当楚国诗人屈原登岵山、以《国殇》凭吊丹阳之战死难的楚国将士时,丹阳城剩下的只有残垣废墟,辉煌的楚都从此渐渐沉寂。[1]
[1] 丹阳故城 沉没在丹江湖下的楚国风云 · 中华遗产网[引用日期2017-06-15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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